朱自清文学奖获奖感言——二等奖获得者姜伟峰

2018.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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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各位同学:

大家下午好!我是计算机专业的姜伟峰。

首先非常感谢评委老师们,能够让我在离开清华园四个月后,藉这样一个机会重回园子。与此同时,作为一个虽然有所倦怠,但在本科四年时间里、仍然算得上笔耕不辍的工科学生,能够在高考作文之后,再次获得文学创作上的肯定,也是我个人莫大的荣幸。

在去年的春季学期、也就是一年半以前,我有幸选修了格非老师的《文学名作与写作训练》一课,在第一节课后,我向格非老师问了一个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的问题。那个时候我刚读完葛亮先生的《北鸢》,困惑于这部作品与八九十年代的一系列文学作品在乡土面前的处理方法以及处理态度的差异。格非老师的回答大意是,对于一些作品而言乡土是背景,但现在的作品更多把乡土视作题材。

格非老师的回答带给了我很深的思考。事实上,我是一个崇尚科技进步的理工男,但与此同时,我却对于乡土有着近乎执拗的情感,并坚信乡土上仍有着写不完的故事。我在《中国当代文学》课程的作业里称这种情感是“匍匐在土地上、嗅着泥土味的谦卑和敬畏”——这其实造成了一个分裂的自我。

一方面,我怀有着浓厚的社会责任感,笃信于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应当承担一定的社会学责任,兴奋于从字里行间里窥见异乡的神秘与不一样的生命,就像我徜徉在江南、胶东与高密乡一样,也像我流连在秦岭与安第斯山一样,我试图用我手上这杆业余的笔,走出我自己的小世界,去记录下在中国地图上一块叫做里下河的土地上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带着泥土味的小事情。而这块叫做里下河的土地,便是我的家乡,便是我心中永远也磨灭不了的烙印。

另一方面,我又在文字那私密的空间里,挥洒着我的自私。它有时绝望,有时故作深沉,有时却又欣喜若狂。我在另一篇习作中称自己为“流浪的游子”、“带着躯壳行走在每一处角落,沾染上这每一处角落的尘土”。如此看来,我对于故乡的情感似乎不过是某种自身情感的外化。比如这组散文《消失的故里》,我常常以为洋洋洒洒一万字写的哪里是“消失的故里”,不过是“消失的我自己”罢了。里下河依然是生生不息的里下河,里下河生我养我,我却弃之而去,我是没有资格为里下河感到悲戚的,唯有为那短暂却疾驰的生命,为那被美称为“成长”的、却握不住的流逝而感到惶恐不安。

是啊,以譬如朝露的生命来度量,我能做的事情实在微不足道。我之所以固执地要握紧我的笔,是因为在惶恐不安的背后,我仍然期许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迸发出一丝光亮、融进那璀璨的世界里。

我仍然会继续写我的里下河。我的里下河终归与每个人心里的里下河不同,自然也与汪曾祺先生和毕飞宇先生笔下的里下河都不同。汪曾祺先生自称他的笔法是“小葱炖豆腐”,于浑朴自然之中见真章。我始终觉得这理应是水域浩渺的里下河所孕育出来的独特的、恬淡素雅的文风,与绮丽、粗犷、辽阔等等那所有的文风不同,里下河酝酿出这种文风,这种文风也应当用来塑造里下河。

此次从深圳来京,我特意在家乡短暂停留,品了蟹,也泡了澡。我在最近两三年里有个很重要的计划,就是教我的父亲如何用一些简单的技法、更生动地写他自己的里下河——他的故事理应比我的更加精彩和真实。而我,也十分感激文学所给我带来的力量,并将期待继续让文学照亮我的业余生活和精神世界。

谢谢大家!

感谢姜伟峰同学对本文的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