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文学奖获奖感言——二等奖获得者李长远

2018.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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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领导、老师、热爱文学的朋友们:

大家好!

非常荣幸能获得这次的朱自清文学奖,也很开心能和大家分享关于文学的一点感想。我想从对文学的一种表述说起——“文学是失败者的事业”。这个似乎政治不正确的说法,当然只是一个写作者对自身清醒和精确的认识带上了一些自嘲意味。但我想说的是,这个叙述在当下的语境中突然显得非常贴切。很难想象有哪个时代像今天一样,成功学和丧文化都如此流行。文学是失败者的事业,这一方面避开了对成功的那种低级而功利性的追求,一方面又落脚在我们每个人真实的生存境况上。似乎在时代面前,越来越多的人成为边缘的,失败的,而文学就是我们在精神的低谷中最温暖的安慰,是我们摆脱困境的一次绝地反击,在这个意义上,它就是我们崇高的事业。

这种饱含无奈的话语不断显示着它别样的诱惑力。对我来说,从开始写诗到现在,语言的美和召唤从来没有消减过。它带来了欢愉,也带来了折磨。就像一个庞大的开放世界型游戏,拥有无数支线和通幽的曲径,等待着发现。仿佛在科学统治下的帝国边界和日常琐事的围追堵截中,神依然好心地为我们埋下了诗歌的线索,种种唯美的启示。我这样说,并非是自己的工科专业就天然地赋予我某种权力,去评判文学比科学更高贵,以忸怩的姿态自贬,而是在公式和数字之外,文学确实给我提供了一种新视角,它无形的手一直在修正我的关系。我和自己的,和人的,和世界的关系。

我一直觉得,诗的快乐是人的快乐。从高中时代和好朋友探讨海子,顾城的诗歌,到刚进大学加入文学社,认识的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分享的许多热烈的夜晚,人永远是给我更多欢乐的那个。我还记得第一次试探着给西渡老师发邮件时的忐忑不安,收到他的回复和鼓舞时的激动。以及旁听格非老师的课时收获的感动。在格非老师那里,我看到,激情,那个将我领入写作的带有青春期色彩的东西,经过长年的书写,不仅没有消退或变质,反而升华成一种宝贵的文学品质,写作的一个内核。

这种人的快乐当然也包括对艰难的共同承担。就像格非老师曾经讲到的蒙塔莱的一首诗《也许有一天清晨》,诗人在行走时突然转身,看见一片虚空在身后延展。他看见了,就意味着这个虚空变成了他的一个秘密,一个生存的重负,变成他的一部分伴随他前行。他默默地走在人群中,而人群从不回头。我们是幸运的,因为通过文学我们知道了,有人和我们同享着这个秘密,沉重的但让我们聚集在一起的暗暗发光的秘密。

我想起自己高中时误打误撞地发现了它,那种绝望的虚无感。或者是它找上了我。我当时多么焦急地想要战胜它,但就像一个没有武器和经验的孩子,面对着一只喷吐火焰的巨龙,毫无办法。我不敢说我现在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屠龙勇士,也许我永远也不会是,但我已经学会了放缓呼吸,巧妙地和它周旋。如何叩问虚无和空白,这仍然是个大问题,也许是语言的终极问题,是我们一段旅途的终点站。但旅行从来都不仅仅是你要去哪里,它也有关路上的所有发现和隐秘的奇迹。我相信朱自清文学奖对我的意义也正是这样,它并非要立即承认我暂时取得的一些成绩,而是给我和像我一样的年轻人,给那些在“朝向语言风景的危险旅行”中的探险者、发现者一点勇气和信心。我深深感谢你们的好意,也希望我们能在各自的道路上开掘出更加深邃而美丽的风景。谢谢!

感谢李长远同学对本文的授权。